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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诗作品选读十一余怒的长诗1首短诗6

  • 来源:本站原创
  • 时间:2021/8/19 17:38:46

《读诗》年第一期

出现

在房子里写作,

不由自主会写到

灰暗和阴凉。

房子旁边,有个水塘,

看得见塘底的石头,

蚕豆和豌豆开始挂果,

这些都显得很古老了,

像是常常被翻阅但

不被理解的永恒作品。

这并没有使我更孤僻。

我每天走出房子三次,

以保证人们能看到我。

算得上美好

常常有长腿鸟儿

飞过屋顶,每次,

我都伸头看一看。

碰到书中夹带的性描写,

我也津津有味地看一看。

两相比较,说不上更喜欢哪一个。

我家小阁楼上,有一把

旧的雕花木椅子。有时候,

我会上去坐一坐,

抽支烟,想想事。这应该算得上美好。

而窗外无花果树笔直的寂静,

也如我服药后的心情。

不可见的

此刻安静表示:

时间将在早晨

追上我们。

在窗前,我轻声说:

“谢谢光。”它使这个房间

扩大了一倍,却仍然

保留了一些东西。

那里你站过的地方,现在

是一个空洞(还在移动呢)。

我看不见它的里面但

触摸到它的边缘,就像把手

放在裂开的带刺球茎上。

午夜波澜

在书架前,

放下手中的书。

换一本新的,也只是

随便翻翻。

这么多藏书,没有一本,

可以衡量我的损失。

楼下的人早睡了,呼噜如

海豚。我也只得躺回到床上,

无奈于一天睡眠的必需。

知道我是时光出现于此的缘由,

也知道某一日伴随其消失的必是我。

有人隔墙说话,整夜骑着鲨鱼。

试图描述

黑暗中,一个女人

的声音说:晚安。

她的身子(扭动着)也像是在这样说。

撞到一件家具,将其撞倒。接着是

另一件。或者是在拉抽屉。

安静仿佛与一个

圆锥体相互作用,

产生更不规则的安静。

她站着,被很多

丝织皱褶一样的东西环绕,

如同陀螺,被不确定性环绕。

她说晚安,向后倾倒,并且旋转。

旅客

一个秋日午后,

我坐在码头上看书。

一艘轮船因故障停泊。

几个男女倚着船舷,笑着望着我。

多年前,我也坐过轮船,也那样

注视过码头上的人们。

为同时存在而相互惊奇,

按捺住不喊对方。

来之地和去之地,漂移变幻。

我从不为身在书中还是身在

现实中而为难自己,觉得哪儿不对劲。

永远都有不知身在何处的恐惧净化我。

涟漪

池塘里,

房子的各个部分,

被拆散,顷刻又恢复,

像是另一所房子。

我想到它在我的眼中以及

本是物的我在别人的眼中

莫不是。(有一个

脱身独自运行的心脏。)

高高的枞树上有鸣蝉,

自然予忧郁以广大宁静,

像晚上的吹拂,

第二天成为我的作品。

四维鸟

身边的朋友,

一个个逝去,

夜里,他们一个个又回来,

穿着大他们一倍的旧衣服。

雨天里的幻视幻听:

枝枝丫丫一团绿。

想象一只四维鸟,

坐在你的对面,

卸了翅膀,赤裸相对。

戴上特制眼镜,你才能看到它。

它使用它的语言鸣叫,你使用你的。

叫它上帝。并相信这一次这个上帝是真的。

仿象征诗

在早晨写诗,

不被约束。

在黑暗的小屋,

被关了三天之后,

随意回答屋外的一声

没有含义的喊叫。

自塔尖向四周,早晨在继续展开——

失去飞之能力的孔雀,

在视觉上继续完成身体。

我在诗歌中,

像微风在透明中,

类似一种柏拉图。

一隅诗

醒来后,

下了一阵雨,

由此而知:静之极限。

趿着塑底拖鞋,在卧室里,

吧嗒、吧嗒走动,

想以此告诉隔壁的人,

这不是一个空房间;另外,

有人活着。

(仅仅让人获得

“在这里”的感觉。)

知道什么是静之无垠,

在其中如光线一般潜泳。

星空下

支撑头顶群星的、

圆柱一般的、恒定的,

傍晚和它的暝色,

有如一种自我,

对我们关闭。

想起我们年轻时

所记录的痛苦——

夏日沙漠

的磁性和无穷性,

像明亮一样开阔,

像早上窗前的男人,

站一会儿愿意继续去睡。

我们世界里的秘密存储

夜里,走在两旁

有石榴树的路上。

系了一天围巾的脖子,

默然四顾时咔咔作响。

石榴绽开了。

空气中飘浮着

不同种类(形状)的孢子。

这些我们世界里的秘密存储。

我的快乐,我愿意找一只

什么动物来分享。只要它

有感觉,

足够友善,不是人类。

比方说蓝色

我们总想知道

一切是怎样开始的。

她说:“我有点爱蓝色。”

于是我们便猜测

那蓝色到底是怎样的。

身体对我们的损害,

艺术对我们的损害,

告诉我们怎样躲避。

她证明了:怎样制造

一颗蓝色彗星以吸收

整个地球。每个时刻。

每个时刻及其轴。

雪山巅

二月青翠尚虚弱。

垂榆树丛被压低在

乱岩路边碰着我们的额头。

沿山麓耸立的雪,整体

默默移动时谁也看不出,

以不损害我们的知觉为限:山顶

保持着清晨的完好无损。

我们始终在

鸟鸣的一侧走着,不是

因为害怕——这多么好。我们像

野斑雀一样交谈,以漫长无尽

的溪流传递幽凉的方式。

期待如抛物线

期待如抛物线。

那些你白天以为

忘记了的人,在

某个雨夜,与你

在走廊上迎面相撞。

你望着抛向楼下的

翻卷着的一件女式

衬衣所产生的想法,

犹如面对匿名之作。

“在石头建筑里,让我

迷茫一会儿。”当你走出来,

它在你的身后合拢。

小世界

两棵夹竹桃之间,

男孩在雨中跳舞,

他的伙伴,一个

鱼骨辫女孩,在一旁,

握着半个梨子哭泣。

如果在从前,我会

走过去,问问他们的事。

现在,我懂得了这何其残忍。

小世界,需要一定比例的安静,

需要大自然自己说“你好”。

树、房子、云朵,

和天空大地间的垂直感。

宇宙观

当我还是孩子时,

我想建设宇宙。

这当然可笑。

站在桌子上,往下跳,

为某种幻想做好准备。

这么对待生活,也很可笑。

想象一个人跳伞,降落伞

一时打不开,而天空

仍在无休止地飘落。

这可笑吗?不。这实在是

一种艺术:有多大的困惑,

建设多大的宇宙。

一个人时刻

那部分昏眩。

像婴儿刚有了自我意识,

在房间里无法描述。

清晨的感觉,是不可靠的。

往往要到半夜,小贩们收摊了,

城区的灯光熄灭大半,

你一个人开车来到郊外;下车,

在一颗无名孤星下,

对着路旁的草丛小便。

从倾斜成60°角的坡顶扑面而下的

一排黄杨树林,像来自陌生人的友谊,

而远处围拢过来,像老朋友。

不可追的

灌木在发芽、变绿。

那些脆弱已被忘记。

还有形体、颜色

更为持久的乔木。

一个从遥远的过去发出的,

从遥远的木星那儿撞回到这儿的

时光之涡旋——有人被它塑造

——一群女人,穿过竹笋林。

夜空对于孤独,

是一种原始安排,

在竹林间环绕一所旧木头房子

的敞开式长走廊上,我想拥有。

《读诗》年第三期

地平线

夏日傍晚,

我去观察地平线。

那儿,一会儿,有东西跳出来。

再过一会儿,又有东西跳出来。

仿佛是为了这里的平衡。

不是太阳月亮星星,

不知道该叫它们什么。

在江堤上,我躺下来。

这么多年不停地衰老是值得的。

这么多年没有任何东西出现消失,

没有任何意义上的惊喜,

地平线从来没有抖动过。

因何颤栗

凌晨小区,

许多婴儿在哭啼。

石头在石头上滑动。

每一件东西(百叶窗、树、

流星、螺旋、现在)

都在它的位置上。

我对占据一个人

这么大的空间感到愧疚。

而水晶,甘愿让出它的

内部:结构主义的欢愉。

我可以一部分一部分地死去,

以此减少痛苦同时孤单纯粹。

更遥远的

不知道“同一”

“现在”“永恒”所由来,

那是象牙雕刻的。

刚出生一小时的婴儿,

啼哭着,找寻乳头,

孤寂和依恋所由来。

恒星正在变成白矮星。

绝对的金字塔和关于它的物理学。

我知道另一个星球上

的很多事,却不知道

这里发生了什么。茫茫中,

接受某种停顿。固态火。冰冻鳕鱼。

分享

野生藤蔓,

沿着木头架子攀爬。

那是我为它准备的。

我想从自然之物那儿分享战栗。

(像从冰块上,敲下一小块冰。)

或者站在橘树下,

摘下一颗橘子,拿在手中,

用众所周知的语言谈手中的感觉。

极简主义的我,有一颗灌木之心。

坐在石凳上,左手

抓住右手,保持住沉默,

(信任它并依赖)。让我成为我的诗。

石头阵

将石头垒成

一圈,站在里面。

我对圆圈不感兴趣,

也不是有什么疑问,

针对被蒸发后

直立的原野,

它的伪装机制。

大石头,小石头,圆的,尖的。

这使我想到我这个人

并非与生俱来,横穿

两个世界(因为遗忘)。

切割立体的琥珀宁静。

有所获

清晨我写下第一个句子,

来到户外。

我在考虑,什么是

“巨大的东西”,尤其是

那“巨大”为何物所容?

横亘于水库上的一座桥,

远处柿子树上的一树柿子,

更远处黑暗星球的大气层。

我想我应该属于

极少数无知的人,

在花丛间获得静电,

在雨中获得雨滴。

圆顶房子之谜

早上八点钟

至九点钟,是写作时间。

通常我不干别的。

远处有一栋圆顶房子,

房顶上有一架天线。

我穿着新布鞋,走过

条纹石路面,靠近它。

一边想着刚才的句子,一边

好奇于那房子里的主人。

迷茫是我之一种,但仍不确定。

我感到身子的三分之一在旋转。

我变得不能识别事物,也不能说话。

在什么的边缘

首先是

我不能预知未来。

坐在窗前,看窗户

如何移动(这种错觉很有意思)。

在许多人眼中我变得无法解释那么什么是

时间呢它不能没有名称我不是法外的游鱼。

接下来,看见窗外

有一棵石榴树。

也就是说,虚无正以石榴树

及其石榴的方式呈现在那儿。

我不相信虚无但我相信一棵石榴树。

或者无边无际。

所与物

除非列出清单:

明亮、清澈、湛蓝,

这些形式因素;

云间悬空的山顶、

经窗户收束的光线、

八岁女孩的毛绒绒卧室,

这些具体情境。

仍然说服不了任何人。

看见海棠花。触摸海棠花。感到海棠花。

你与清早五点钟出现在巷口的

早点摊老板,谈一天的收入和空虚,

像两个诗人,谈各自的诗句和空虚。

必要的光照

每日必要的光照,

在欢爱之后,像言语。

世界必要的开始,

被称为“反复来去的此刻”。

围绕一个中心而转,

它是一个角,转成

圆锥。言语中的含义。

光从窗外照进来。年轻的,

在屋外问,年老的,

在屋里答。有所隐藏。

“这是真的吗?”“不,我存在过,

并保存过古老的忧郁。”

互相确定

正在消逝的部分。

有一个窗口向外。

我确定我醒着并且还在这里。

我喊起同室的伙伴,互相

确定。然后我们来到屋顶上。

很多建筑,高过

我们的屋顶,被雪覆盖,

吱吱嘎嘎摇晃;共振的还有

香樟树、华椴树、刺槐。

这时,我们可以用任何名称

称呼任何事物,不会因

一时找不到相称之处而恼怒。

类似的事情

惑不止是

一个男孩,将手电筒

吊放到井中,看到光的

另一种存在。

在清空杂物的小房间里,

我做着与之类似的事情。

作为对不安的一种表达,我写诗。

把长句子截成

若干短句子,着眼于

疏密处。节制那些不安。

把小水罐放在大水罐旁边。

听觉呢?无翅鸟啄细叶菊。

泥菩萨心

老人在慢跑,

产妇躺在洁白床单上,

儿童戏于浅水。

我也是沉默之人,

有一颗泥菩萨心,

——这是骨关节,

有它即可转动,

没有它,是死肉体,

松垮的肱二头肌。

(可以将雨中的仙人掌

看作“沉默”的替代品,

也就是承认自己的软弱。)

低语

桥下,一条蛇在游泳。

脑袋昂起,凝视我数秒钟。

我觉得它传递给我

一种信息(这完全可能),

但究竟是什么,我也说不清。

河堤那边,椋鸟、

野猫和黄蛉在叫着。

各种语言的使用者不相

往来的妙处——谁安排的?

这些都是空间问题。还有这些。

那么长时间我在桥上,

感受流星的微小辐射。

知天命之年

很多植物,

我都不认识。

我在想,有无必要

五十岁学一学植物学,

把其他书放到一边?

丝棉木,忍冬木,无花果树……

它们拥有将一切

变成我,而使我难以

辨认自己的超自然力。

言辞变得朴素,像梵语,

从中分出片刻的我:

专注的,一颗金黄玉米的静谧。

《读诗》年第二期

孤零零在白茫茫中

孤零零在白茫茫中

冲浪板在波涛里出没

我第一次领悟到时光

重现的样子哦原来是这样

孤零零在白茫茫中将你

带到世界之外我在相似的

磁场里站立读书睡觉

说话哭直到听到自己

的回音在四壁之间像

乒乓球反复穿越多棱镜

海面上平静如昔无边无际没

有任何做梦的人穿越我醒来

自然控制论

空货车在楼下马路上疾驰

探身窗外光线又深又宽

打开冰箱他在冷冻室里翻找

冷气产生白色的烟表明空气

是可以净化的但他就是

控制不了晚上穿山甲茫无头绪

在月光下读书可喊叫声无法翻译

因为恐惧所盖的这座大房子他在

周围种上石榴树山楂树银杏树

时不时喊很多人来做客

巴望快点结出石榴山楂银杏快点秋天

在我们失望之后坠落之前

夜晚总有点奇特

夜晚总有点奇特寂静如

避孕套而鸟鸣如勃起我在

林中四处溜达看看这棵树

看看那棵树考虑自己和世界

的关系感到夜空突然凹了进去

或者像是哪儿缺了一块少了

很多星星但仍然美妙在一棵

榉树身上我发现某某的几句

留言采取一封信的形式写给

一个人看上去是用小刀刻的

字迹随着树的长大变得模糊

某某你是谁呀这蛮有意思

嗯用爱情形容是用词不当

周围的蓊郁形成压力加之上面

的夜空让人不能自已于是我

大声说我也会改变自己的对着

一棵弯弯的柳树说而旁边是一

棵矮一点的开着白花的夹竹桃

语言训练

将晒了一天的衣服穿到身上

以期蒸发使自己high起来

在黑咕隆咚的房间里开始

语言训练啊呀唉咩咩汪汪

知道生物都有灵性很容易

进入无我之境获得安宁

那么你也就不必硬着头皮读诗

就像你不必了解粒子加速器

负氧离子质子和反质子

哪怕最后它们无端长成一株

夏威夷多骨朵水仙

今天不写诗了我下了决心

我将一件什么东西忘在了一个

什么地方可就是记不起来那是

一件什么呢哪儿呢深夜去月球

鱼之诗

水中游鱼岸上杨柳不顾一切

上了船雨中船悠悠驶进小河湾

我之所以使用这种抒情调子

是因为雨后我形成了与众

不同的世界观东边有清凉峰

西边有彩虹不同的表象但

有什么是真的呢雨越下越

大仍然空寂仍然不明不白

救生圈环绕我脚轻身子重

在我的眼中世界是倒过来的

那一天病房里很安静我走近

病床上一个睡着的姑娘我扒开

她的眼睑想让她看看我你还

记得我吗她曾经疯狂现在在熟睡

像一条睡在蒸汽机里的比目鱼

房间里的逻各斯

用彩纸装饰房间时我还在想

让我们之间变得单纯一些吧

不谈海怪不谈性日本海棠的粉红和紫红

外面下着雨我点上一支烟烟雾

缭绕我望着她的丰满臀部想到北极

冰天雪地我们没去过那里裹上毛毯

坐上雪橇雨雪霏霏别无二致是吗

关上窗户我知道她在想什么

抚摸电流贯注其中的她听电流

的奔突声嘶嘶雨中的天线她的

整体性奥妙和欲望由里向外溢出

刚做完爱的女人是反逻辑的她分成

几个部分走路大腿小腿足踝脚尖

滂沱大雨时

雨大起来空间比平常

膨胀三四倍树木摇晃

街道起伏空间有了具象感但里面

狭窄憋屈带给你一种反空间情绪

在雨中进行自我调整傻瓜都知道

变换形体先弄明白自己是谁

也膨胀三四倍呗是个好主意

谁说的雨天不能做爱发现自然

的灵性和肉体的排他性久而

久之它们从身上消失无影无踪乃胡说

雨中闪电照亮我们

从浴室里出来赤脚站在地板上

站立不稳分不清东南西北相互

视而不见有一种穿山越岭的感觉

蔚蓝色调

朋友们送来他们的新诗集

我草草扫过一眼将它们插入书架

在心里我骂自己为了保持古老

的否定法则只好说好吧世界

保持你唯心主义的蔚蓝

像昨天一样一个昏头昏脑的

孩子被逼着在网球场拉小提琴

发出稚嫩的不熟练的

音调砰砰它们在深夜回荡

被周遭数百台空调吸收这时你

会因写作而暂时忘掉他或打开

窗户对他呵斥在吃了冰块之后

那砰砰声听上去像是发自什么东西

的内部我说那是刚长大的小青蛙跳

出水面的声音还没有任何自我可言

异常空气

坐久了脑部缺氧像一只

颈部折断的老鸭子

窗外栀子花也开得僵硬

直挺挺的一点不像是花

所幸病房里的花是菊花

我不由感叹还是弯曲的东西惹人怜惜

我刚拔了一颗牙还想拔一颗

两个穿着飞行短裙的姑娘在

走廊的一头说话我在这一头

只听见嗡嗡声在次声波里她们

在谈论万有引力和尼斯湖怪

今天我嘴巴肿痛不想让人看到我尽管

她们很美丽还有输液室里的那些

女护士口罩上方的眼睛白大褂里

的身材曲线这一切像阿拉伯塔一样

与我无关心神不定伸懒腰跳起来手在

空中抓一抓空气又开始正常流动

虚空

早上不要读我的诗你

去看木架上的青葫芦

傍晚不要读我的诗你将青葫芦

摘下剖开取出它的籽

我的悲伤不够三个人享用可我的

诗值得你回味一小时转而

联想到你自己你可能正是那颗

青葫芦在空中发芽吧别做梦啦

在逝去的时间里一切似乎

都是针对我的而回过头来想

我应是什么或不应是什么

我希望死后一座白塔围绕

我的尸体而建且内部虚空然

后由你亲手拆除以还你自由

极其微弱

不要急于弹琴先将那些

烦心事儿忘了我如是说

钢琴师是我的老朋友现在是

晚餐时间几个穿吊带裙的

单身女人围着一张餐桌她们小声嘀咕

一个红头发男孩和一个绿头发女孩

手牵手穿过我们朝吧台走去

他们点了两杯冰淇淋奶茶

相互干杯咬着塑料吸管笑

我让钢琴师先盯着那绿色看

再盯着那红色看然后重来先盯着

红色再盯着绿色各看五分钟

如此反复直到他们的杯子被吸干

琴声响起他闭上双眼他说已经极

其微弱极其微弱世界在哪儿终止

星际圆柱体

闲着没事就想想卡戎星

与安庆之间的距离

我生于像一列火车被

挤出火车站我常说星际列车

会带走我们这是自然选择

的结果这是个梦幻国家哈哈

整日坐着双手夹在双膝之间

尽想些真理情怀什么的我是个

诗人慢慢老了喜欢圆柱体

也就是很多圆叠在一起叠得老高老高

高度甚至以光年计借助光学原理

遥感技术超级计算机不是桌子上

你一叫它就稀里哗啦倒下的那种

心生象

从这儿大厦顶层俯瞰那些

道路汽车小贩行人那些

还没有找到宿主的光线像被人

按了快进键的视频闪烁雪花点

打开感觉器官旋即关上

你可要旋紧了那是个魔瓶

有人在远处屋顶上竖天线有几只鸽子

有人在玻璃幕墙上擦洗玻璃他

不时将耳朵贴在幕墙上通过察觉

他人来肯定自己的存在你是谁

华灯初上在楼顶上容易产生

脱离此身的想法我对着下面的喷泉广场

大声朗读自己的诗知我者谓之繁星

和天花乱坠不知我者谓之乱糟糟

我们的忧伤

从前我们忍受了特朗斯特罗姆现在仍然

对他念念不忘因为你们的忧伤我们的忧伤

不单纯关乎写作甚至当我告诉你未来主义仅限于一些

被敲碎的大脑那是一只用电池驱动的鸟因为飞翔

总带着一丝抒情性和展翅欲飞的童趣你愿意赤条条

坐在送你去木卫二的单程火箭上吗那里到处是

我们无法理解的死之安静飘浮的质子的微微力量我们是夜盲

冬天我穿着很多衣服喝酒我的一位做玉石生意的朋友喜欢

生病的感觉他常常爬到汽车顶上向路过的咪咪胸女孩打招呼嗨

亲亲我正在返回世界

两个世界

深夜回家拖着疲惫之躯在

楼梯上站一会儿使自己平静下来

外面漆黑一团而屋内光线明亮两个世界正面反面如果你

一头闯进去你会大吃一惊谁戴着

牛头面具望着你眼泪汪汪孤独的唯我论扭曲四肢

想起去年梦中猝死的某某一天他来串门在沙发上

一声不响不停地发短信猫在他腿上挣扎他没有感觉

我问他发给谁猜这个猜那个他笑而不语是否真有其人

一时半会得不到休息就像从游艇上突然

降落到飞机上

《读诗》年第二期

π系列

眼前有一只蚊子,干扰了电视画面。

它飞得不规则。我想计算它的轨迹。

肯定与π有关。

这个世界上很多事都与π有关。如果老婆

不再让我干那些

一个大男人不该干的活儿我就当一回物理学家。

我给女儿讲故事,小家伙动个不停,形容词一样我拿捏不住。词语

在句子中,就像手推车在列车上,一男一女在屋子里。

我啃骨头的样子你别笑,我确实

丧失信心了。一个人若

不重视身体的感觉早晚会被身体抛弃。

我不能下结论说钟走得不对,死命地摁住分针甚至秒针。

在听证会上,代表们会问:谁给你这个权力?我们没疯,对吧?

邻女

照完了镜子,我的注意力

转移到了天花板,有人在楼上

将地板砖敲得咚咚响。

楼上住着一位傻姑娘,喜欢在晚上敲地板和四壁。

开门时,我发现她正站在门口。

她嚷道:“呀,你家里镜子真多。”我说这是免不了的,

夏天你烦躁吗?

那么我给你念一首诗吧:

一只翻过身子的乌龟,

今天吃了太多的糖。

她好像听懂了,站在门口犹豫着进不进来。

她挺丰满,汗津津的。她用手指头将

胸脯上的污垢搓成条,这似乎是个习惯。

她磨蹭了半天,最后说,下雨了,明天我还要跟律师见面。

痒而已

早上起来,我对美利坚没有看法。就此事,我有心向

甜妞布兰妮提交一篇硕士论文,或者我愿意化装

成一名海军上校亲赴美利坚。

现在该吃早餐,我必须在7:20之前

蒸好一锅馒头。上班路上,还要给好多人打电话,向他们

逐个解释美尼尔氏综合症与耳朵形状之间的关系,还有,

某些昆虫会装死。

早餐前五分钟,最好洗个澡,我身上某处

已经痒了一个月了。这一个月发生了很多事,

瘦肉精、淡水湖蓝藻、卡扎菲、奇努克直升机,还有什么阿帕奇,

这一切让我没有心思考虑我自己身上的事。

但不洗澡,我就体验不到雕牌香皂在

肚子上滑动的那种感觉(我这么说你一定认为我是一名

香皂广告商或地区代理商,还这么关心世界)。

无关鸭嘴兽

听到飞机轰鸣,他跑向一棵大树。我说你

真是一根苞谷棒子,阳光灿烂而

你的五官不愿接受世界。

他说扯淡,我害怕父亲,又怀念他,你没见过

漫天的炸弹,降落伞绑着死人,慢悠悠飘浮。

“老家伙在多伦多,一个月给我来一封信。”

什么多伦多,什么来信,

那老家伙十年前就死了。

接着他告诉我关于鸭嘴兽的一些事,游泳时它

闭着眼睛,碰到什么吃什么,用皮下脂肪抵御

水的寒冷。也许它是对的。我们错了。

提到鸭嘴兽,有点突兀,他话题转向一名陌生男子。

那一天,一名陌生男子,穿过足球场,径直

走上观众席,吻起我的母亲,不顾我在旁边。

母亲正在打瞌睡。她女性特征明显,穿着

过于随便。V字领裙装。夹趾凉鞋。

足球让人迷恋。气温大约在38°C。可能还有其他原因。

我可以借给你一次上帝。你真的需要。但为什么轮到我?

怎么说呢

女人们在铁轨上练习滑行。老头在

报刊亭后面躲着、笑着啃甘蔗。

摇摇晃晃的鸭子,被玻璃划伤了。

在智力测试中我总是败给那些美丽糊涂的姑娘。

我写过很多诗,维护我自己。现在我要睡了。

因为接下来的日子太多,不如现在倒头就睡。

在海边,我竟想不出一个影射这个国家的句子。

我不能自己淹死。

比基尼很好看。好看,乌拉,波浪。

收起你的表演欲,神经内科是干嘛的?地球对于

人类的意义。这一切并不是荷尔蒙引起的。

我想告诉她的是,

在这个臀部主宰一切的国家里千万不要忙着

训练男女警察干那事,而且

你有佯装快乐的本能,对不起我也有。嘘嘘。

今天早上,

我需要一台打孔机,

在纸上打很多很多孔。

满是孔的纸令我兴奋。

我爱那个加勒比诗人,我下载了他的头像,然后

打上孔。接着我在他的诗里打很多很多孔。

我用圆珠笔

穿过夹在诗句里的这些孔,

通过反复摩擦使孔变得光滑。

我想早上会很快过去,高压线会很快通上电。

因为身体原因,我只能从事一些象征性工作。

我不是一只好啄木鸟,

好诗人。

不知道今后干嘛。

妇女们在考虑晚上的食物。三岁孩子

在楼梯上搬动一个很大的物体。

我尝试着朝泳池方向拖动楼梯。

时区差异

伦敦发生骚乱了。我改变了主意,

决定在终点站下车。司机大声问:

有人喜欢伦敦吗?我要将车子开到金融大厦楼顶。

一枚发自骚乱现场的火箭推进器,正在空中寻找目标,

如果你走在人行道上,又不幸遇到朋友,脚步

稍慢下来,它会撞上你。

你请上车。傻瓜才会闹事。当然,在我

尚未产生肉体性质的下流想法之前,这个“你”

另有所指——一个坏蛋告诉围观者:就是她就是她。

可是我们一直是通过肾上腺激素联系而不是肌肤相亲的。

许多人吵着要下车。(她不愿意成为人肉炸弹,在

坏蛋手中挣扎,并让旁边戴帽子的金发小胖子快跑。)

这应该没有悬念。所以当警察突然闯入,将我们带离

那辆奇妙的车子时我们十分坦然。

我们什么都没干,除非你们给我们时间。

这里是小城安庆,有的是时间。

这种事推而广之到两只猫、两只飞鸟就不成了,

我们也是刚刚从男孩女孩变成男人女人而已。

这不是表现主义

睡觉前想到潜水服,今天好奇怪。拿起电话,

拨打。占线。大家都在往那儿打,都想到了

潜水服?接线小姐的普通话好听,我们都乐意

花上很少的钱让可怜的感官享受一番。

时间在流逝,我拿脑袋简直没有办法,用里面是

鹅毛外面绣着一对鸳鸯的枕头捂住它。

我是上司的一条狗,回到家中仍然狂热不已。接下来,

我按捺不住性子,喝下一杯苏打水,企图勾起

哪怕一点儿尿意。失败了。仍然热。

在睡不着的前提下你有必要了解空调的工作原理:

压缩机将液体的冷媒变成气体,

在蒸发器里吸热,循环到冷凝器里散热。

它征服我们的身体,仿佛异性。我热爱现代科技,即便

我刚刚上床,就被一根来自卡拉哈里沙漠的真空管吸走。

说起来,我向不少姑娘求过爱。一些美妙的瞬间。她们

拒绝我的理由五花八门。还是感官问题。

八点半,CCTV播《海底世界》,三个钟头,没出现

一条鱼,画面上全是死去的珊瑚和海藻、一个世纪前

被击沉的军舰。(任何时候我都没有像现在这样

渴望看到一条真正意义上的鱼)。可哪儿不对劲,

床头灯没开,让我再想想。劳累了一天,我会将幻想

寄托在一条看不见摸不着的鱼身上吗?

岂止是鱼,还有海鸟下的蛋。(伟哥只对

ED男人有效。)没错,时间流逝对我有好处。

为了表达我存在,我将20岁时的照片放入相框挂起来。

今天晚上不能解决任何问题,除非

突然大雨,一百个男女呼啦涌入你的房间。

打开手机录音器,听听一天里我都跟人们说了什么,按照

话语脉络拼凑那些场景——下午在楼梯上,碰到

几位女同事,像往常一样她们拿我

打趣。我狠狠心,假装滑倒,将自己滚成

一只足球——还好,我没有暴露自己。大江健三郎

有一部《万延元年的足球队》,掩卷之后,我将一袋

饼干塞进嘴里。什么鸡巴书,这么让人发飙。

谷歌搜索:如何克服失眠。QQ上,“被掉包的炸药”

安慰我:碰到伤心事,可以将头发染黄。

《读诗》年第一期

诗学

1

街上很多车辆,

很多人头攒动。

他们移动得太快。

我不担心车祸,但起码的原则是:

车辆不能由一个内心孤独的小屁孩驾驶。

看完一场电影,我还沉浸在那些情节里,

有时禁不住自语两句。在街上溜达,要

注意一些一二三。其中一、时刻保持

各器官的一致;二、不要边走边吃

冰棍或羊肉串(以免产生满足感);三、不要

迷迷糊糊,睹物思人,春眠不觉晓。

看到两个怀孕的女人打架,我绕过去。

我有我的时间表,不能被她们缠住。

拐过一条街,我又看到了一群

流着血的老太太。她们完全不顾自己,对身后拖着的

长长的血迹没有表示出丝毫惊讶,反而使劲给一个

正在指挥交通的女交警鼓掌。

后者站在路中间,时而给她们一个微笑。

一个流浪汉,一动不动地趴在绿化带的护栏上。

他穿着T恤衫,背后印着:我是会飞的恐龙,谢绝性事。

(性事?他?笑话。我想这句话可能是针对

特定的某个人说的。我在估计他的年龄。)

我的论点是:车辆应当靠右行,地球是不能反转的,

否则由此引发的一切后果由持相反论点的家伙承担。

2

从街上回到房间的那会儿是我最受不了的时刻。

手按在腿上,运动感仍止不住。

想到9.0级地震的余震,心一紧。

暂且吃一块西瓜(主要考虑到西瓜汁)。

快乐虽然庸俗,但西瓜汁很甜。

刚才,我站在一幢居民楼下,等着一个

花盆砸下来。等了好长时间,居然没事。

我将行李箱翻了好几遍,将值钱的东西与

不值钱的东西分成两大类,若说这样的分类

有什么依据或有什么动机,

其实也没有。

树上的麻雀

叽叽喳喳,没把我的忧伤当回事。

用口袋里的一次性打火机,将麻雀点着。

它飞的时候你顺便想一想,美国女兵当着

伊拉克战俘的面手淫,她的泛阿拉伯情怀。

3

有必要建立一个数学模型或

类似病历式的东西,

我说的是如何活着。

这么多年过去,我依然被称为诗人。

老不正经,嗨。

如果在光滑的海面上,

两个人跳起来,头碰到一起。

那么毫无疑问,那是我。两个人都是我。

——关键是事后,我还记得头的位置。(作为比例

小于1/15,,的黏脂质症患者,我是明智的。)

这种疾病无伤大雅,我们可以分享。

在A地生活,却拥有

身处B地的幻觉,像玩手机自拍,傻傻的,然后通过

一条下流的地下光纤将私密信号传输到世界各地。

4

在诗歌中如何处理罗曼蒂克题材?

第一时间,我想到了“丝绸”——取它的光泽感,闪闪的。

其次是“孔雀东南飞”——要与传统挂一点钩,阔气嘛。

或者像《无极》那样美轮美奂得让你直想躺下来,抱定

拷贝或什么圆滚滚东西狠狠摩擦一番(如果正巧此时你

手边没有其他器具的话)。你懂的。你需要弥漫一会儿。

为此我要向曾经的诗歌爱好者陈凯歌致敬。操,我是认真的,你去问憩园。

现在有一句时髦话:“不为结婚的恋爱全是耍流氓”,说得

多新鲜,仿佛桐城派留了一趟学。辜鸿铭。那么沙扬娜拉。

5

每天在磅秤上称一称,扣除衣服

和尚未消化的食物,还剩多少?

(这说明我对自己不自信。)

CPI控制了我们。抽搐吧。

拍拍屁股,左右看看。不能将宝

全部押在经济学家身上。

昨天我长出了不少胡子,今天将胡子刮干净,

冲着这张干净的脸,也要去彩票点赌一把。

黄金美元/盎司,白银31.25美元/盎司,

钢材元/吨,猪肉(五花肉)36元/公斤。

除非将我的诗

拿到纳斯达克去上市。

新婚小夫妻,

祝你们身体快乐。

身体之外,别指望父母和一根杂交玉米。

6

孤独,抑郁,

绝望,垮掉,

我乐于使用这些词语,并常常拿来炫耀示人。

有时我感到自己挺做作,像刚刚毕业于表演系,

没有多少社会经验的肥皂剧演员。

马路上,我穿牛仔裤,故意突出双腿。

在镜子里练走路,辅以唉声叹气。(我听过

一些讲座,演讲者时不时

有意停顿一下,留出一小段掌声的时间。)

讨女人欢喜有各种技巧,没有宝马、豪华游艇,就用诗。

但写来写去,还不是

某物象征某物?拉倒吧。大街上,汽车来来往往,灯柱

照亮了倾斜的雨丝。我骑一辆轮子瘪了的

女式自行车,希望通过狠踩脚踏为自己打气。

不用说,我的忧伤带有模仿性。《雨巷》?抒个鸟情啊你。

7

有一张嘴巴帮助我们,

可我们总觉得它讨厌。

说服一个人,很复杂的事,

不如直接用手枪将他干掉算了。

有很多语言疯子,我都想将他干掉。

不读诗的蠢货,我想将你干掉。

我养的猫、兔子和蜜蜂,前天

接二连三死光了。为了它们,我制造出

猫上帝、兔子耶稣和蜜蜂幽灵战士。

可怜的小东西,它们都是有形的,

却活得不明不白。我常常跟它们

玩耍、说话,“为了理清各自的欲望”。

8

做一个读书人,怀疑

你所看到的每一样东西。

(摸一摸才踏实,你里面该不是硅胶的吧?)

做一个家庭主妇,就随便些。

穿睡衣,遮住主要部位就得了。

我的意思是说:界定一个事物是徒劳的,也是

不必要的——猫抓蝴蝶;是幼稚的,也是

无趣的,而且还是出力不讨好的,装蒜的,更不是

艺术的、立体的、清算性质的、活力四射的。何况人

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一头吞吐的河马。一只

飞过来的靴子。又一只飞过来的靴子。第三只,也悄悄

举起来了。一颗正在发芽的土豆。玩弄数据

的统计学。你不要自以为是,还有第四只呢。小孩子的

期待心理,玩具商的娈童心理,双方博弈的市场效应。

嗬,没那么多讲究。管它呢,继续往墙上涂番茄酱,

打字,上网聊天,互相吸收热量。我是明白人

又是叫花子,身体指标不合格(经不起折腾),血红蛋白

只有渺渺的54(可能系α链或β链断裂所致)。我需要

心理医生,但她必须是我的读者,归根结底,还必须

是“她”才行。最近,我在考虑哪里可以买到炸药。

9

我不想去任何地方,这说明:我老了,另外我觉得

也没有什么地方值得我去。那么,肉体的意义在哪?

肉体是交通工具,得起到交通工具的作用。

真要是这样,我不妨飞起来。

因为我常年心情不好又没人在乎,所以我会飞得又高又远。

如果我是瞌睡虫,我会绕着一根圆柱飞;

如果刚刚吃完饭,我会往空气稀薄的地方飞;

如果我是一个保守主义者,我会保持一种姿势、一种路径飞;

当然,如果四下没人,我会仰儿八叉地飞,身体折成

一定角度地飞,像练瑜伽一样直至某种极限地飞,边喊边飞。

当我与飞机相撞,你最好误以为我是鸟。

我是鸟我不是老头,我只有这点儿要求。

10

沉默时,我被看作是

一个超现实主义者。

我想骂娘,因为我不是。

谈到死,就严重了,我

不愿插话。两个女人,

为什么要谈这么个话题?

我与你们不相干,活得

好好的。也许在服了一粒

蓝色药丸之后,我会爱上

你们中的一个,但肯定不是

悲观的那一个。

设个圈套让她钻?

她算得上是一件礼物吗?

是。

请问:何为肉体?

一个小姑娘,开着一列

火车,飞快掠过,车窗里

探出一个脑袋(脸小巧),

她是吗?

有时,我瞧不起我的大脑。

一点不敏感。没有人性。

不知道选择。像一只

感冒的,免疫系统出了

问题的狗。当两个女人

围着一张桌子,它在桌子底下趴着。

《读诗》年第三期

空虚也罢,糖果也罢

时时谈“空虚”,其实

不是。我是观众,知道

拿眼睛看。我没有失去

说话的功能,只是不想说。

嘴角中风,有点歪,舌头下含着

融化了一半的糖果。味觉告诉我,甜。

影片开始,情节里出现

三个人。围绕某个东西转圈。

三角关系,我不关心。

一个孩子哭,嚷着,尿尿。有人在

轻声指责他。引起更多的

孩子哭。尿尿,呜呜。有人吹起

哨子想制止,结果可想而知。

一晚上看了五部影片,脑子有点乱,但我知道

此时置身何处,什么缘故。

电影院里开放了冷气,不用你

告诉我,冷,还有,

另一半糖果什么时候融化。

老头们

医生这么安静,我们也可以安静。

每一个动作,我们都可以事先不打招呼地

模仿她。她眼睛瞪得老大,扫视着我们这些老头。

“解了他们身上的绳子”,她对护士说,后者

支支吾吾,“但是到了夜晚,”但是到了夜晚我们

又能怎么样?胖老头扔了针管,坐着等;大个子

将鼻血抹得满脸都是,就着小镜子一根根地拔眉毛;

我抱着撕开的枕头,赤脚站在水泥地上,低头不语。

九点钟,熄了灯,跳蚤从这张床跳到那张床,跳跃声

清晰可闻。来啊,大眼睛医生,来啊,小护士。

抓住它,像对待我们,用细如毛发的绳子。

哦我冷。有一只拳头会找到我们,揍我们。

我们老了,我们不是跳蚤。(是不是?)我们渴望

某处着火,人们跑来跑去,忘了我们的存在。

小晨曲

清晨想唱歌。很古怪的想法。

因为是清晨,不是其他时刻——吃过早餐,肚子胀,陷在椅子里懒得动一下手指头。不是货车司机

的午休时间和机场售票员的傍晚。

过一会儿,送报纸的要来,查水表的要来,还有

妻子的朋友,叽叽喳喳的海马脸狐狸脸女人们。

她们会不时对我嚷:好啦好啦,水开了,下雨了,

卫生间又堵了。邻居大妈将挎着菜篮子,牵着

小孙女去幼儿园;对面阳台上,一个男人将

例行公事似的抓住一个女人的胳膊,往上举,

女人双腿乱蹬,手里抓着晾衣杆。

现在空气尚好,树静静的,世界像刚被做过

耳鼻喉科手术。这时候,很多情绪都他妈的。

老青蛙

一个老头,边走边咳嗽。我跟在

他的后面,走了好几个街区。不知道他身上什么东西吸引了我。街上车流滚滚,我俩都忘了危险。

我想喊他,但最终还是没喊。我快步

绕到他的前面,但最终还是侧身

让他过去了。我用手中的棍子

打他的影子。打一下,影子就跳一下。影子

忽长忽短,常常使棍子够不上。小时候,

我也这么赶青蛙。它朝池塘的方向跳,我偏将它往

公路上赶。它很聪明,索性四脚朝天。

这个老头也是个聪明人,虽然不停地

咳嗽,眼神却不含糊。好长时间,我才明白

他在兜圈子,故意在车流中穿梭。可能他的咳嗽

也是假装的。无聊的老青蛙。当他突然转身

迎面朝我走来我再也控制不住了,我扔了

棍子,站住了,声音有些颤抖:哦你好。

逝去的不会回来

按照哭的定义,她那不叫“哭”。水桶里,水晃动;

许多嘴吹哨子。她那样,只能按照消防栓或机关枪

的定义去解释。哒哒哒。

我才不会上当呢。个别人对世界的感受我们不必

去理睬。当你喝完了稀饭又幻想

干饭时我们就称呼你傅利叶。

情绪低落时爬上城际列车。“你有

回程车票吗?”有记忆功能并不代表

这台电脑会恢复你的文件夹。我才不会上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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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编辑: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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