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张立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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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中,在我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喜欢种果树,家里房前屋后种满了樱桃树、杏树、桃树和石榴树。
我最为喜爱的是院子里的那两株樱桃树,每年的麦收时节,也便是樱桃成熟的时候。茂密的枝头缀满了一串串像玻璃球一样大的樱桃,红彤彤的晶莹剔透。即便是偷偷地瞟上一眼,也能让人的馋涎流到衣襟上。就连天上飞翔的鸟雀,也会趁人不注意的时候猛然俯冲下来啄食几颗,然后快速地张开翅膀逃之夭夭。有一点我不曾考证过——听人家说,熟透了的樱桃如果不及时摘下来,趴伏在地上的癞蛤蟆仰起头来,对着瞅上一眼就能掉进它早已张大的嘴巴里。
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末,改革开放的春风吹遍了全国。父亲不知从哪儿找来了一根葡萄树枝桠,扦插在院子向阳的角落里。在父亲的精心呵护下,几年后尚不丰满的藤蔓上便已缀满了葡萄。那一串串紫红色的果实,成为了我们家夏日里最美味的水果。
很多年以后,我们家从村子深处的老宅搬迁到了村头的新宅。新宅的环境非常好,除了北面是乡邻们的屋舍,其它三面全是一望无垠的田野。空旷、辽阔而交通便利,东西走向的一条乡道从我们家门前穿过。傍晚时分,站在门口便可望见隔壁村子里升起的袅袅炊烟。
由于当时家里经济拮据,没钱盖早已时兴的水泥浇筑的平房,只好省却工料盖了三间起脊房。黏连墙缝本该用水泥,因为没钱不得不用泥巴代替。父亲用盖房子剩下的碎砖头,自己动手垒砌了一座简易的院子。院子的面积不大,大约有七八十平方米。
春天到了,正是播种万物的时节。父亲怎么会错过这样一个种树的大好时机呢?不知他从哪里找来了柿子树、石榴树、葡萄树等秧苗,在院子里仔细地察勘后,就用铁锹挖了几个深浅适度的土坑,细致地把秧苗放了进去,培上厚实的碎土,然后浇足了水。那细心的情形,就像在照顾小时候的我。
春节马上就要到了,我从外地回老家过年。刚放好了行李,我就去院子里察看那些不同种类果树的长势。我感到有些失望,几根果树枝桠上除了裹着白色的薄膜,其它的都如同锅灶前用作烧火的树枝,干枯得没有一点儿绿意。
我走出了院子,踅到坐在门旁抽烟的父亲面前,迟疑地问父亲那些果树是不是都死掉了。父亲深吸了一口烟,马上肯定地回答我说:“一棵都没有死,全都活了!现在天还有些冷,看上去当然是干枯的。再过段时间开春了,它们就都会陆续地发芽。”我“哦”了一声,笑着追问父亲,“那还得要多久才能结果呢?”
父亲把手里的烟蒂摁灭在地上,稍作沉默,然后回答我说:“柿子要三四年挂果,葡萄需要两三年。石榴一般要七八年,不过咱家的石榴树是扦插种植,大概三四年就可以挂果了。”接着安慰我似的说,“不要着急嘛,时间过得很快的。你小时候出门还要我抱着呢,现在不是长得这么高了吗?”父亲伸出手在我的头顶比划了一下。我不知道勉强能够写出自己名字的父亲,如何对种植果树的知识如此地谙熟!
时代在快速地发展,我们家的经济条件也得到了改善。前些年,和父亲商量后,我们把有些陈旧了的起脊房推倒,就地重盖了一栋两层高的楼房。楼房的占地面积增加了许多,同时盖起的院子也比原来的宽大了些。
到了国庆节,我回老家看望父亲。行走在村头的乡道上,阳光明媚,轻风拂面。澄澈的天空镶缀着几朵白云,随风悠悠地飘动。田野里满是农人忙碌的身影,空气里弥漫着庄稼成熟的清香。我刚走进家门,父亲就高兴地对我说:“你这次回来的正是时候,院子里有些果子恰好成熟了,你快去尝尝吧!”
我推开房门来到了院子里,一下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我仿佛置身于一座百果园,而不是自家的小院里!不知何时,父亲又栽种了一些新的果树。我的目光迅速地扫视着院子的每个角落,最为醒目的是通往厨房甬道旁的那株柿子树。红彤彤圆鼓鼓的柿子缀满了枝头,一颗颗像是冲着我微笑。我迫不及待地伸出手想摘下一颗尝尝,这时站在我身后的父亲对我说:“树上的柿子没有捂过,有些生涩不好吃,我去给你拿几天前放在麦子里捂过的。”转眼的工夫,父亲递给了我一个又大又红的柿子。我像小时候一样,顾不上放进水里洗一下,就用衣袖擦了擦柿子的表皮囫囵吃掉了。
靠近我卧室窗外的墙角,一株无花果长势葳蕤,纵横交错的枝桠上挂满了深绿色的果球。我顺手摘下了一颗,放在手里思忖着怎么吃法。父亲见到走过来,也摘下了一颗,对我做着示范说:“这个果球是不能吃的,要把它剥掉,吃里面的果实。”
于是,我按着父亲教我的方法去做。果然,深绿色的果球里面隐藏着令人馋涎欲滴的猩红色肉瓤,我小口小口地咬着,用舌尖仔细品尝着那浓厚甘甜的味道。这味道里,蕴含着父亲多少的辛勤汗水啊!
院墙的东侧是一株葡萄树。虽然正值丰收时节,但藤蔓上的葡萄却少得可怜,而且全都非常地瘦小。父亲说,饱满圆润的都被鸟雀吃掉了。由于葡萄架子比较低矮,就连家里养的几只鸡也要咯咯咯地扑腾着翅膀攀上去啄下几颗。
院子里的其它区域,还错落有致地栽种着桃树、枣树、杏树和山楂树。不过它们的枝桠上都只有或密或疏的叶子而没有果实,因为它们栽种的时间比较短还没有开始挂果,或者不在挂果的季节。
我想,面对这么多不同种类的果树,管理起来一定很麻烦和辛苦。有一年夏天,家乡遭遇了严重的干旱,田里的庄稼似乎要着了火。恰好家里压井的电机坏了无法抽水,父亲就用闲置多年的水桶,从四五十米远的河沟里提水浇灌那些他视若宝贝的果树。
俗话说:“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一点都不错。前几年父亲病故后,他亲手栽种的那些果树先后全都挂了果。每逢果子成熟时,就有乡邻到我家串门摘取一些尝食。
今年清明节前,我回了趟老家,帮我们照看房屋的堂哥告诉我说,村里有几户人家从我们家的无花果树上剪了枝,拿回了自己家里栽种。我的心里感到很欣慰,这也算是父亲留给乡邻们的一份念想吧!
#乡土散文#——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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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编辑: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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